双尾

烟火

烟火

♤自娱

♧bug属于我

♢慎

一个国家一年会拍出上百部剧、几十部电影，会有千百人涌入这个圈子，新面孔层出不穷，更多的却是昙花一现再无声响。但新生代演员里，怎么数都不会漏掉一个人——张佳乐，一个甫一出道就拿下最佳新人奖的天才型演员。

张佳乐生了一张偏于秀气的脸庞却有一双桀骜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胜过百花齐放。成名作里他饰演一位倜傥佳公子，镜头放大了他璀璨的眸子，那抹含笑幽深直直撞进观者心里。

他拥有了第一批粉丝。

新鲜血液声势浩大地涌进这个长时间被陈旧面孔标签的圈子。年轻就是资本这句话在这个圈子太过适用，张佳乐，就是一个携着庞大资金走进圈子的新投资者。

眼看着收到的数部剧本的角色都离不开他曾饰演过的公子哥儿形象，张佳乐有些烦闷。演员一旦被定性，就很难翻身，因为观众会在演员未来饰演的每个角色身上看出固有形态，无关乎演技，先入为主总有无法调节的影响。他不想被定义为“风流公子哥儿”。

去除掉同类型角色之后可以选择的空间就少了很多，翻翻找找之后他选择了一个乞丐的角色，一个容貌毁尽的跛足“哑巴”。

这是一部小投资影片，讲述的是一个类似“基督山伯爵”的复仇故事。剧情环环相扣，对角色的要求极高。张佳乐为了这个角色几乎全程泡在剧组，前后拍摄近一年，几经修缮，这部电影终于挤在暑期档与观众见面。

为了看他的粉丝冲进电影院，却只在穿插回忆里才能看到她们喜欢的那张脸，更多时候是一张根本认不出是他的丑陋面容。为了偶像观影的粉丝败兴而归，甚至开始抱怨张佳乐为什么要接这样一部片子自毁形象。于是前两天的高潮过去，这部片子的票房迅速回落比起同档期其他影片动辄千万的票房成绩，堪堪过万的票房根本不够看。

艺术来源于生活，反转来的让人措手不及。一篇来自知名影评人的影片评论像是一颗深水炸弹引起新一轮的热浪。

“啊！原来少爷的演技那么好！我说怎么这两天还会时不时少爷在里面的扮相！”

“这么一想觉得那十几秒的本尊扮相真是非常非常帅气啊！”

“我少爷演跛子真的非常非常到位啊根本看不出，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少爷跟那些小鲜肉可不一样！我们少爷走的是实力派啊！我要再去刷几遍电影！”

“什么叫和“那些小鲜肉”不一样！还不就是一个扮丑的花瓶，营销号收了多少钱，张佳乐买了多少水军洗地？”

“你什么意思，某家粉别装路人，有时间去顾顾你家糊到四十八线的主子去！”

“路人说句话，这年头扮丑就是有演技了真是笑话！一群萝莉脑残粉！”

……

夸赞和咒骂掺杂，但结果是这部小成本电影彻底火了，相关讨论频上热搜，排片量渐渐增加，票房也有了可喜的提升。最重要的是，张佳乐，开始引起更多导演和制片的注意也开始吸引娱乐公司的关注。

***

有人在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行走也从来离不开关系，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更何况光怪陆离的娱乐圈。从进到这个圈子的那天张佳乐就知道单打独斗不是良方，想要成功除了自身的努力还需要有力的后背支持，好的公司是艺人获取良方长足发展的资源库。盛世的面签通知到达张佳乐的邮箱时，他知道时机到了。

孙哲平遇到张佳乐的时间很微妙，他衣衫略有凌乱地从电梯冲出来撞到了他的肩膀，他只记得那个气息微乱的男孩眼神骇人连句道歉也没有就匆匆离去。

向陪同人示意无碍，走进电梯的时候，孙哲平才想起来刚才那个男孩是一个新出道的男演员，好像叫张佳乐。一个有着小兽一样眼神的男孩。看助理按下电梯按键时想起电梯之前停顿的楼层，他愣了愣，唇角弯出一道不知是嘲弄还是讶异的笑。

“孙总有意投资影视娱乐项目？”对面笑得虚伪的客户经理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现今政策下娱乐产业发展日新月异，对这块蛋糕，我也想分一块尝尝。”孙哲平十指相对，掀起唇瓣，微垂的眼底一片冷然，“就是不知道盛世，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几个小时的合作洽谈，孙哲平向对方伸出右手，虚握了对方有些微潮意的手掌，表情和顺，只是背身后蹙起眉心，接过助手递来的手帕擦拭，不理会背后那人慌乱的攥紧手掌，额上已经渗出汗液。

他也不是没经过场的人，签约时也不是没遇见过傲气冷然的合作方，只是孙哲平带来的压迫让他失了阵脚，最后落得满盘皆输。“对了，闻经理，你的袖扣好像掉了一颗。”孙哲平侧头一笑，眼底的暗芒直直刺进他眼里。他慌乱地低头去看，西装右边的袖口果真空荡，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

站在莲蓬头下的张佳乐垂着头任由水珠砸在他身上，恶心的感觉却久久没能消散。他听闻过这个圈子阴暗肮脏，大多人为了上位出头往往会出卖身体，男女不忌。那时他也只是哼笑不耻，却没想到自己会直面这种境遇。本来还在谈合约，可那个姓闻的经理的笑容渐渐变得假意又贪婪，没谈几句就凑到他身边暗示……调节水量开到最大，死命冲刷着自己，像是能冲刷掉眼前那张笑出褶子的丑陋脸孔。

也不过一夜之间，张佳乐又成为了热搜霸主，只是这次显然是轰轰烈烈的讨伐。整容，偷窃，滥交，潜规则……黑料一股脑地洗刷屏幕，真真假假的照片文字堆叠在一起，仿佛他已经被定性成那样一个糟糕的渣滓。粉丝的支持和反抗在大规模地反对和抵制声里不过海之一粟，片刻没了痕迹，渐渐粉丝内部也有人开始动摇。张佳乐这个名字，一时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代表。

张佳乐醒来的时候手机里塞满了未接来电和信息，他给几个朋友回了消息安抚，其他的看也没看就丢进了垃圾箱。原来这就是吞噬，来得这么迅速。

众人沉浸在声势浩大的“全民狂欢”中，张佳乐的私人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固话号码，思量片刻，张佳乐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百花影视文化有限公司，请问是张佳乐先生吗？”

***

进到这个圈子来就是要红的，如果不想红就不要进到这个圈子里来。张佳乐是抱着对影帝桂冠的期望来的，他热爱镜头和表演，也同样需要被认同。几次提名几次落选，人们渐渐忘了张佳乐曾捧起过奖杯，只记得他一直错过影帝桂冠。有人说张佳乐是天才，是被镜头宠爱的演员，后面却总离不开一句，可惜了……仿佛加冕才能成王，仿佛奖杯才是实力。

信息高速传递的时代，人类的忘性远大于记性，再怎样的新闻三天已是极限。从影视新贵跌落云端的张佳乐彻底消失在观者的视野，人们津津乐道的新鲜事是孙家掌权人进入娱乐市场妄图分得一羹半盏。

人在溺亡前哪怕是稻草也会紧紧抓住，只求能换得一口喘息。张佳乐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踏进了百花的大门，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带了一种诱惑，即使脑中还留存着不久前的阴霾，他也还是去了。

这是张佳乐的记忆里第一次遇到孙哲平，他坐在办公桌内的办公椅上，十指相抵撑着下巴注视着他走近，“我买你十年，这十年，”他直白地给他开出这样的价码，“百花，只为你。”

张佳乐一惊，他从没想过会面对这样直白的交易，这个人像是不懂得委婉为何物。他沉默的时候孙哲平也安静地打量着他，困兽，一头目光染血的小兽。

“条件。”张佳乐终于抬眼看向面前这个狂傲的男人。

“我只是想看看，你能走多远。”轻飘飘的一句话穿透空气荡开波澜，“3A64。”尾音落地，炸开张佳乐的瞳仁。

那之后张佳乐再也没见过孙哲平，他只是在百花日复一日的学习，他知道镜头的宠爱是短暂的，想要获得更多的宠爱需要的是不断练习所积累的经验，他要登上顶峰，就绝不能失去镜头的恩宠。

三年沉寂，娱乐圈的话题人物、流量小生不知道换了几批，张佳乐这个名字早已翻了篇章。只是这个周三，张佳乐的名字再次走进人们的视野。一张长图在社交媒体引起热议，是关于张佳乐之前被爆出的不良消息的造谣对照，证据清晰，字字珠玑。突如其来的热闹调动了处在工作疲惫中期的人们的兴趣，有人开始问张佳乐是谁，有人开始为张佳乐发声，也有人嘲笑这波洗白真是低级，喧嚷中，有谁提起了张佳乐之前的作品，人们又开始慨叹娱乐圈的肮脏下作，疼惜一个好演员的消失。

“要是早点揭露就好了，我就不会误会公子了，我的公子呜呜呜呜……”

“公子去哪了呢？最近不是很多人都在说抑郁症吗？公子还好吗？”

“你们这些人真可笑，当初不信现在又回来假慈悲！”

“哟，真有意思，这样的洗白也有人信？我可还记得那些照片，那些约x的信息截图……”

“有些人的嘴真是贱，只会躲在键盘后面指指点点，是真是假用点脑子都看得出来！”

……

一时间曾经的黑料再度被扒出，当下的反驳消息也接连发出，网上的争论彻底炸开了锅，仿佛一场狂欢，人人都会随口评说几句，不管对错。

就在此时，本年度荣耀提名名单新鲜出炉，这个演员人人为之热血沸腾的奖项，最佳男主角的提名里赫然是浸在舆论漩涡中的，张佳乐。

***

百分之五的好奇，百分之十的玩笑，百分之八十五的利益驱使他们靠近。也许微不足道，但那百分之五的好奇却不能被忽略。人们总是割舍掉最后的关键来营造自以为是的谎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拨开雾气之后的真相走近时，却不知道要不要相信。

终于举起荣耀最佳男主角奖杯的张佳乐站在话筒前扯开唇角，岁月如同镜头对他总有偏爱，深沉的只有气韵，却不曾在他眼角眉梢刻下划痕。

“我都想不起来这是我第几次出现在荣耀的颁奖礼，但这是我第一次捧起这座奖杯。这是我的荣幸，这是我一直追逐的荣耀，也是你，们的荣耀。大概人老了话也会少，最后我只想说，谢谢。”基本的致谢之后他选择了这样的获奖感言，只是“你”字后面有不易察觉的停顿。

弯腰，鞠躬，离开舞台。

回归阴影，张佳乐下意识地回眸，那人正一副安然架势端坐在属于他的位置，看不清表情，他却知道他在看他。张佳乐抬手示意，看到对方轻微颔首继而一笑往后台媒体区接受采访。

不长的走道，张佳乐却像是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最初踏上荣耀红毯的日子。彼时三年沉寂，重新归来，他凭着百花出品的《兽》重归聚光灯下。他正因荣耀寄来的邀请函而充满期待和惊喜的时候，孙哲平走进他的化妆室，“这只是开始。”不似以往的傲气，平静的语调里甚至有一丝不容察觉的愤懑。直到开奖嘉宾念出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时，他才明白孙哲平那时是什么意思，那一年，最佳男主角属于盛世的一名演员。他坐在阴影里，攥紧了双手，甚至感觉不到指甲刺进皮肤的疼痛，却被身侧的声音唤醒神智，“这只是开始。”他侧眼看他，孙哲平的双手十指交叠，食指敲击在指骨。是的，只是开始。

陆续有好本子开始接洽，游走在大荧幕和小荧屏，张佳乐开始挑战不同的角色。他有一个现在看来很傻的习惯，哪怕只是一个小角色，他也会为了那个可能只会出现五分钟的角色写小传。他的粉丝受众不断扩容，即使偶有黑子出来挑拨搬弄也多被最初的元老粉丝指挥镇压。大规模抹黑“猛料”也在百花日益强大的公关能力下被削除。

有一次他结束联系在休息室休息，也许太累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毯子，对面的沙发上孙哲平撑着下巴在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睡得模糊，他只觉得孙哲平的眼睛浓黑深沉。之后孙哲平只说下次累了就去休息不要生病影响赚钱赎身就离开了。后来张佳乐才知道那一天自己在网上又被黑了一波，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之后的几次入围张佳乐都停在离奖杯一步之遥的地方，只是最开始坐在身边的孙哲平座位不断靠前，而他的位置出现在了当红一线的区域。

百花吞并盛世，百花终于成为百花。张佳乐却依旧是那一枝傲然芳华。距离影帝桂冠最近的一次可以说他被影片耽误了，一部艰难过审的涉及耽美题材的影片，他的表演极其出色，却还是被荣耀拒之门外。那一次孙哲平第一次拎着两袋啤酒进到他的房间，那一次，张佳乐对孙哲平扯开一个犹如孩童的纯粹笑脸，“不着急，再等等。”孙哲平做了什么呢？张佳乐好像恍惚间记得孙哲平对着自己絮叨，“笨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他想反驳什么叫“他这样的人”却也听不见他后面的话……

一直以来，为他不平的人很多，更多人却都在看他的笑话——“无冕之王”，这恐怕是最大的嘲讽。闪光灯刺眼的光芒渐近，这一次，走向采访区的他，终于加冕。

回别墅的路上是孙哲平开的车，张佳乐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副驾的位置，内心不知为何升起一丝忐忑。车载收音机里女主播微冷的声音讲述着生活的疲乏与小确幸，一路平静。

“庆祝你得偿所愿。”孙哲平带了香槟扯他去阳台吹风，这是他们这些年来的习惯。玻璃杯里金色的气泡炸裂成满天星斗，孙哲平突然对张佳乐开口，“我不喜欢男人，但如果对象是你，应该也不错。”

张佳乐也不过片刻怔愣，一路上的慌乱仿佛一瞬间平复，好像就在等这样一句咒语让自己恢复正常。他转头对上孙哲平的眼睛，“听起来，蛮不错的。”

***

爱情，好像是一剂良方、一把万能钥匙，但凡解不开的问题写上这样的答案准没错。那他们之间，应该不是爱情。彼此不限制，但又默契地不离开太远的距离，内心会有控制欲和嫉妒，但也只会在目光交汇时掩去心底波折。霓虹之下，光影斑驳，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究竟是什么意味，是只有他们才了解的事情。

结束工作离开电视台的张佳乐在停车场看到了那辆熟悉的SUV，孙哲平缩在驾驶座上收紧了大衣睡得很不安稳。犹豫了片刻，张佳乐还是向那辆车迈去，心底忽的冒出一个声音——孙哲平，我可以喜欢你吗。

那天晚上那个发生在阳台上的表白像是一场梦。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这个男人有了时间就会主动接他下班。他再没开口说过喜欢，也就更别说那个他们都觉得矫情的“爱”。只是下意识的应承之后，张佳乐的第一反应是惊吓，他和他还是金主与归属物的关系，他不想先动了情。只是看着眼底隐隐泛起青意缩在并不舒服的车座上补眠的孙哲平，张佳乐想，自己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栽了。

张佳乐站在车窗外看着睡得不甚安稳的孙哲平，并没有注意到停车场柱子边一闪而过的白光。

“下次叫醒我就是，外面那么冷不是白白受冻。”孙哲平用大衣把张佳乐裹紧按在副驾驶，絮叨叨念着他不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张佳乐任他忙活乖巧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非常认真的反思。知道感觉回家的路突然变得遥远才抬头看向窗外，两侧闪过的建筑物告诉他，这是去机场的路。

“假期，带薪的。”孙哲平的语调上扬挑起一个心情舒畅的弧度。

走在国外的街道上，张佳乐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突然有些害怕，没有尾随的娱乐记者，没有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细碎议论，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梦想成为了现实，太过不真实，像是一场美梦。孙哲平像是有所感应地回头看向脚步微顿的张佳乐，扯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不是梦，你没有睡着。”

这是一周桃源样的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小镇，没有人认识他们，镇上的居民都很友好，会对他们露出质朴和善的笑容，看到牵手散步的他们还会送上诚挚的祝福。张佳乐忽然觉得就这样吧，挺好的。之前的纠结和不确定都不那么重要了，就这样和身边这个人一起走下去真的挺不错的。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就握紧了孙哲平的手掌，只是一顿，张佳乐觉得包敷自己手掌的温度更加温热，唇角咧开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偷来的空闲总是短暂，鸟儿落在枝丫将胸膛刺进最长的棘刺，嘹亮又动听，此刻却像是哀鸣。

《单身贵胄，新进影帝，分桃断袖？！》、《影帝神秘恋人曝光竟是他》、《情之所至还是露水姻缘？！》一系列急剧轰炸性的报道穿过大半地球传抵到孙哲平的手机上时，他们正在准备晚餐，试着制作隔壁的夫妇教给他们的一道当地菜。

“需要解释吗？”张佳乐吃着盘中的晚餐，明明火候合适咸淡适宜，可他竟尝不出味道。

“你需要吗？”孙哲平不抬头都知道张佳乐的别扭，“我无所谓。可你是演员。”看张佳乐仿佛专注于面前的食物不禁失笑，“烦恼的时候喜欢乱切菜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张佳乐抬头愤愤地看向孙哲平，却被眼前看到的宠溺笑容摄了心神，“张佳乐，这些从来都不是问题。”

“又不是没被追着骂过，能和大老板扯上绯闻我应该荣幸才是。”硬着嘴开口，低头要继续吃饭才发现盘子里的食物早被自己蹂躏的不成样子，忽而抬头对上孙哲平带着调笑的眸子，张佳乐弯起眉眼，“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我那么多年了。”

这下轮到孙哲平涨红了耳根，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快得仿佛没有发生过，他看着张佳乐的眼睛，“没错，我对你，一见钟情。”

绯闻风波在两人的沉默不谈中渐渐没了热度，新的“爆炸”消息不断膨胀然后爆发。可是他们两人，实在是太过诱人的肉骨头，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也许在这个所谓圈子待得久了就会有极其敏锐的感应力，角落传来的“咔嚓”声穿过空气直达张佳乐的耳朵，他下意识松开握住孙哲平掌心的手，却被对方更快地攥紧。张佳乐抬眼看向斜前方的孙哲平，目光里的不解在霓虹灯牌下像极了稀碎的银子，孙哲平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偏头对他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纯粹。继而，他转头瞥了眼那片阴影，牵着张佳乐继续向前走，看着前面不比自己高多少的背影，张佳乐只觉得自己冰凉的心脏渐渐有了暖意。

这张照片引起的波澜在多年以后终于转了风向，那两个男人，那个牵手，在传闻世界末日到来的那年，仿佛一个世纪结束前最大的珍重。

***

有时不得不感慨，这世上存在这样一种爱，它的形式诡异，维系的力量更是特别，可以短到一个瞬间就翻脸不认也可以绵长至一眼万年久久不能忘。对于这批一直不曾离弃他的追逐者，张佳乐，始终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她们的。

之前没有实锤的虚晃文字湮灭迅速，可随着这张照片的出现，一切都像是转了风向。除了少数CP粉欢喜雀跃，大背景下更多的则是嘲讽和讥诮。张佳乐的人气也迅速流失，只是他最老的个人站还依旧坚持——公子始终是公子。

“怎么了？”孙哲平看到在电脑前沉默的张佳乐开口询问，张佳乐回头看他，那双眼睛里堆满了晶莹，“只是觉得自己不值得。平白得了这样的喜欢，却要她们替我承担。”

这一次孙哲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双手压上张佳乐的肩头，任由张佳乐回过头去仰靠在他怀里。很多时候孙哲平都在怀疑，为什么有这么执着的人儿，即使攻击性的言语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也会奋起反抗，即使有那么多的怨咒因为一个并不相干的人落在自己甚至家人身上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心疼偶像，张佳乐的那个站子处理起“营销洗脑”的黑料时一次比一次有调理和系统，有时他都会怀疑该不是自己的公关部里有“内奸”？

张佳乐沉寂三年的时间里，孙哲平约见过那个站子的站长，一个女孩子，年纪不算很大，但气息内敛，事业有成。看到他的时候不过短暂一抖就再没有失礼之处，他对她提出的收购邀约被拒绝——“站子是为张佳乐开的，也只为他存在。”

“我们不需要离他那么近，我们喜欢他，他就是盔甲，因为喜欢他所以想成为他那样为梦想坚持努力的人。他有梦想要去追求，喜欢他的我们，不能输。”

“孙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理由，但是张佳乐是注定展翅的雄鹰，不应该居于牢笼。就是这个站子也只是他远游的补给站。”那个女孩长得并不很引人瞩目，但是那双眼睛和张佳乐如出一辙的桀骜晶亮，“孙先生，张佳乐能证明自己。”

“怎么了？”

孙哲平感到覆在张佳乐肩上的手被覆住，低头看到张佳乐有些担心的眼睛，孙哲平长舒一口气，“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原来有人比我更早看出你的好。”继而拍拍张佳乐的手背，“做你自己，就是不负她们的期待。既然她们坚持靠近你的作品，远离你的生活，就别让她们等太久。真的，休息太久了。”

喜欢会成为最坚实的甲胄也会成为最易折的阿喀琉斯之踝。他是她们努力奋斗的披荆斩棘的盔甲，也成了他短暂优柔的软肋。成功收购盛世之后，真的，休息太久了。

张佳乐出现在了孙氏的年会，以百花执行总裁的名号。被孙家的掌权人牵着手，并肩走进大堂。宴会后，鲜少接受采访的孙哲平接受了一家媒体的专访，在记者状似委婉实则满眼八卦闪光的提问下，他十指交叠，掀起唇角，“张佳乐是非常优秀又有趣的人。对于这种人不喜欢才比较奇怪吧。”

视频这头，那个气息内敛的女人掀起唇角，关掉了屏幕，转身走向在餐厅呼唤她去吃饭的丈夫。

“今晚都是你爱吃的菜哦！”男人笑容灿烂阳光，把女人圈住按进座椅，“最近都瘦了，今天也要好好吃饭！”

“好。”女人笑容甜蜜，弯起的眉眼像极了小狐狸。“还有，恭喜你，你要做爸爸了。”看着听完消息呆愣在原地双颊泛起红晕的男人傻乎乎的模样笑得开怀。

***

时间会证明真相与谎言，洗练掉虚浮，剩下的就是习以为常。

十年合约期满，孙哲平问坐在对面的张佳乐，“留下吗？”张佳乐端起茶杯抿了抿，“这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一个孙哲平。”闻及，张佳乐的眼角开出朵朵桃花，“成交。”

张佳乐的地位再没人撼动，那份不容于伦理纲常的感情竟成了他独特的执着标签。只是张佳乐还是张佳乐，就像孙哲平在接受采访时所说的，他们都是独立且完整的个体，不存在依附更不是什么不小心凑成一对的翅膀。

特异关注点的刻意抹杀会成就新的关注重心，提到张佳乐，话题评论里占有更多位置的几乎都是称赞，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

新电影发布会之后的自由采访时间，张佳乐坐在沙发上等候提问。几番惯常的客套之后，张佳乐示意记者们放松，可以随便聊聊，不用拘谨。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们会结婚吗？”张佳乐被这个提问惊到，目光所及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眼神单纯，大概是哪个新进报社的实习生，张佳乐从面前小几上十几只话筒里找出印有她所在的媒体台标的话筒，“不会。”许是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简单就又加了一句，“这样就很好。”

不曾注意周围同行晦涩的眼神，小记者很诧异地继续问，“现在已经婚姻合法化了不是吗？”国家新颁布的法律条文里确实把这样一个小众的群体包敷，而仿佛成为了这种小众代表的他，竟然做出这样的答复。面对这样单纯的小记者张佳乐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老到了可以做人生讲师的年纪，“那样，太苦了。”他目光澄澈表情真挚，映在小记者的眼瞳里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一停顿就被其他记者挤出了内层采访圈。

“这段内容用不上了。”一起来的老记者对她说，她诧异地抬头看向老记者，“为什么？”

老记者望进被记者包围的张佳乐，“因为，他是张佳乐。”继而他看向面前一脸青涩的小姑娘，“他很喜欢你，他今天的答案你要记住。”

后来小姑娘成了一出综艺的导演，一期关于出柜话题的栏目里，她看到一位已经在圈子里很有地位的老人落下的泪水，忽然明白了当年张佳乐的回答，也明白了那个老记者说的话。

那时，张佳乐和孙哲平早已隐于幕后，看到那期节目时，两人靠在沙发上，十指相扣。屏幕的光影染上瞳仁，看不清什么神色。

他们没有婚姻这样名义上的牵连，可他们却始终践行尊重和守护。

他们不会作为同性婚姻的引领者，可他们又分明是爱情的忠贞信徒。

他们或许是另类却不愿成为诱因。

—END—